写文很慢的人

【High&Low】痛みの上に生きて行く(雅広/尊広)

从movie1到movie2之前的捏他。

Smoky大量出场。

也许有一点点尊smo倾向……到底是怎样怎么解读都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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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贵。”


那只是一个平淡无奇的夜晚,被一如既往冷淡的嗓音唤着名字的时候,雨宫的次子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只是习惯性的挑了挑眉应了一声,甚至视线都没从电视画面上挪开一下。身旁的人依然掌握着遥控器的主动权,但变换着的频道就在对方的声音重新响起时,忽然停了下来。


“我喜欢大哥。”

他毫无预兆地开口,就像说这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而那句话传入耳畔的瞬间,雅贵却少有的怔了一秒,接着不觉合了眼,转而下意识的侧目瞥向坐在一边的人。广斗还是心不在焉的盯着没什么趣味的电视节目,额侧的一缕黑发垂了下来,微微遮过不经意垂下的眼帘,湿润的发尾滑落下一滴水,轻抚过下眼睑的泪痣。


原来长兄行踪不明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快十个月。雅贵并不是不知道他在说什么,那仿佛已经是他们两个之间不算秘密的话题,就算对方在此之前从未正面承认过,身为兄长的自己也不可能没有察觉。


没有不喜欢的道理吧……


和在他的成长过程中束手无策的自己比起来,长兄几乎做到了无可挑剔程度的教导,他的身手,他的性格,他的人生观,除了与生俱来的狂气,无一不是由雨宫尊龙培养而成。长兄就仿佛是第一次触碰过他内心的人,驯服了他,雕琢了他,让他成为一个优秀的人……可这一切都是自己做不到的。然而就算所有道理自己都能明白,真正听到广斗亲口说出来的时候,心里似乎还是有什么沉闷了下去。除了陪伴似乎什么都给不了,那时这样无奈思索着的雅贵,还怎么也想不到这日后会成为对方最希求的东西。


棕发的男人试着笑了一下,尽量自然的挑了挑眉,好像不太在意的从嘴边溜出一个疑惑音,模糊了他话语中的用词,“啊?大哥肯定也喜欢广斗啊,哥哥我也——”


可话语还没落,就被身旁的兄弟焦躁的喝止。


“不是!”广斗用力将杯子摔到茶几上,暗自垂下了眼帘。玻璃磕碰的声音不知怎么像是比平常更加刺耳,雅贵没有和每次一样做出被吓到了一般的夸张反应,仅仅隐秘的动了动眉心。广斗当然没看到他的神色,只是专注于自己失态的表现,努力深吸了一口气,用力站起身来,抓着挂在脖子上的毛巾盖住头发,也将一双冷冽的眼藏进阴影之中。


“……算了,忘了吧。”

黑发的青年压低了声音,略显疲惫的动了动嘴唇,逃跑似的转身往卧室的方向走去。


雅贵无意识地眨了几下眼,电视里的深夜节目还在播放着,但是他仿佛已经一个音节也听不下去,一个画面也看不进去。咬了咬下唇,雅贵一把抓起茶几上丢着的笔记本,粗暴的翻了几下,不觉又用力蹙了眉,甩手将笔记扔了回去,双手交叉到一起架上桌面。


“明天、去无名街一趟吧。”

棕发的男人依然盯着玻璃面,赶在兄弟打开房门之前终于开了口。


广斗的步子随之停住,已经搭上门把的手又收了回来。他微微侧头,动了动嘴唇但没发出声音,像是又思索了一会,才用冷淡的嗓音回答道,“……去那里做什么。”


“我打听到有人在那里见过大哥的身影。”雅贵放松了一下肩膀,坐直起来靠上沙发后背,但还是没有看向身后的广斗。


广斗蹙了蹙眉,接着猛地回过头去,“……你为什么不早说?”


雅贵重新垂下眼帘,无目的的打量着地面,轻呼了一口气,用力抿了抿嘴唇,又沉默了几秒才犹豫的答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大哥会去那种地方。”


但他其实不是不相信,这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甚至几乎可以说就在听说这件事的时候,他马上察觉到了合理性,然而这或许不该是能让广斗知道的。在调查逐渐深入的过程中,敏锐的雨宫次子慢慢感觉到了处于矛盾核心的那位,代表SWORD中R字头的首领,绝非一位等闲之辈,甚至可以说他的存在比其他组织的leader还要神秘。就算雅贵不了解长兄为什么会和那个男人产生联系,但是他至少知道以尊龙的严谨作风决不会轻易信任别人,如果对方真的掌握长兄的动向……


大哥到底在干什么,和那个人又是什么样的关系,雅贵也不禁思索过很多次,以至于他并不想告诉广斗这极其关键的线索,而是准备择日独自前往。然而看到广斗微垂的眼帘下,纯净的黑眸之中颤动的光影,他还是没有办法再隐瞒下去了。雅贵当然觉得自己很好笑,可是先动心的人又有什么筹码。


他看见广斗收了视线,转回头无声的合了合眼,然后轻声打开了房门,带上门之前仅仅沉声应了一句我知道了,就把自己关进了屋子里。坐在沙发上的雅贵又轻呼了一口气,拿起玻璃杯的手腕晃了晃,然后将杯口贴上下唇,进而一个仰头将杯子里的酒液饮尽。


最后棕发的男人又低下了头,随手抓起遥控器关掉了电视,然后放下胳膊搭到膝盖上。


这一次……能见到吗,大哥。


他侧过头,看着玻璃窗上映出的自己的脸,不觉微微沉了眼睑。


雅贵那一晚并没有睡着,可是他也不觉得疲惫。直到两个人赶到SWORD的地界,眼见着那片本就不安定的街道窜出冲天的火光,棕发的男人似乎才感到了一些真实感。大哥……也许真的触及到了他们无法想象的某个世界吧。身旁的广斗像每次一样停下机车询问了他的意见,雅贵望着无尽的天空,又将视线落向爆炸后的余烟,低声丢下一句我们走,便重新发动了摩托的引擎。


可当入目的景物皆是破败的街区,四处逃窜的人们发出的哭喊不绝于耳,雅贵怎么也平静不下来。他绝不是害怕,只是渐渐明白了他们正在靠近的是怎样的现实,大概也和长兄突然失踪的原因有着什么联系吧。他确实猜不到大哥在做什么,只是那个人一定不会愿意广斗和自己陷入危险,如果不是如此,定不会一声不吭的离开。果然不该带着广斗来这里,这岂不是枉费了长兄的心思吗,雅贵用力攥了攥手指,不禁锁紧了眉心。无论出于私情,还是从局势考虑,他都应该自己一个人来才对。棕发的男人抿了抿嘴唇,抬头最后心不在焉的四处张望了一番后,回身看了一眼身旁的弟弟。


“大哥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去别的地方找吧。”


他这样敷衍着,本想去拽广斗的衣服,极小幅度得抬了胳膊,可不知怎么却没有碰到。他看见广斗的神色依然冷淡如初,可淡漠的黑眸却并非没有一丝波澜,那悄然流露的想念包绕着的,是连自己也感到陌生的目光。雅贵一瞬间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引以为傲的冷静与克制就好像突然背叛了他,转身走开的时候根本没有在意到身旁的人有没有跟来,直到走出了很远,他才意识到自己没听见第二个脚步声。


我在搞什么啊。


雅贵停下步子,侧头用力呼了一口气,回手胡乱抓了抓头发,想着无论如何也得回去,可是回头却发现已经捕捉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广斗……”

雨宫的次子恍惚间颤了颤嘴唇,垂着的手指收了收,用力摇了摇头,还是继续往前走了。也许自己更需要静一静吧,无意间加快脚步,雅贵抬手用力捶了几下胸口。


我明白啊,早就明白你对长兄的感情,可是我对你也一样啊……可是我也喜欢上了你啊,我的感情要怎么办,我的感情又该如何排解。


那时跨坐在摩托上的棕发男人仰头笑了笑,随后脱力似的垂下头,搭在车把上的手用力握紧。


只是雅贵不知道广斗注意到了自己不想要他见到的人,像是因被冠以雨宫之姓才拥有的洞察力当然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鹰一般锐利的双眼之中映出那被称为Rude boys的组织一行人的身影时,广斗下意识便锁定了率领着他们的那位,气息清冷的棕发青年。其实也只是单纯的直觉,广斗根本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注意到对方,也不知道对方要去干什么,但暗暗咬了一下嘴唇后,脚步不自觉的就跟了上去。


他必须要找到哪怕一丝线索,就算只是一个希望也好。虽然一切仅仅依附于一句虚无缥缈的传言,但对此时的他而言就像是最后的救命稻草。无法释怀的思念就像决堤的洪水,快要将他埋没在其中,就算不擅长表达,却比任何人都深刻。


决定动手的时候无暇再顾及雅贵去了何处,观察了一阵陷入苦战的无名街守护者们后,他迅速掌握了敌人的路数,也许为首的家伙出招确实有些阴险,不过想当他雨宫广斗的对手还是差了不知几个段位。突如其来的战斗令他又来了精神,黑发的青年停下机车,戏谑的挑了挑眉,摘下墨镜收进衣服内侧,往前走的同时顺手撂倒几个喽啰。


由于慢性病发作而摔倒在地的Rude boys首领惊异地抬头看了看他,总算拖着疲惫的身体挣扎着爬了起来,侧头吐了一口血后,警觉的回瞥了一眼靠近过来的陌生人,“……你有什么目的?”


广斗闻声蹙了蹙眉,对SWORD没什么好印象的他也不想与对方有过多瓜葛,不过那有时候令人甚至感到烦躁的直觉此时疯狂叫嚣着,他犹豫了一秒,不太情愿的动了动嘴唇,“我找你有事。”


含糊得糊弄了身后人的问话,他很快又投身到混战之中。虽然摸不清这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不过反正只要全部掀翻就行了。只是广斗没料到那个耍刀的男人居然如此针对这位无名街的守护神,仅仅一个不留神,他身旁的棕发青年就被敌人凌空一刀砍在了背部。


眼见本就虚弱的年轻人当即狼狈的扑倒,广斗烦躁的挤了挤眼睛,下意识瞪了一眼使刀的家伙。什么玩意,他暗自嘲讽一句,上前几步一把拽住敌人的肩膀扯了过来,锋利的刀刃随之向他劈来。只是这种程度?不屑的挑了挑眉,侧头轻松的闪开,雨宫的末子紧跟着一拳砸向对方的手肘,趁着敌人一个踉跄,一气呵成的追击利索的招呼到对手的肩膀、腰腹和脸颊。谁知这会又冲上来第二个碍他事的人,拳脚相加几轮下来,他居然被对方打伤了嘴角。本就脾气暴躁的青年果然瞬间被惹怒,他难以置信的抬手摸了摸脸颊,再抬头时一个凶狠的笑容浮上嘴角。


“你们真是有点意思啊!”


可他刚想要好好收拾一番对手,Rude boys那位受伤的病弱Leader就被赶回来的同伴匆忙救走。虽然心有不甘,但念及此行的目的,广斗也只好暂时搁置下没有结果的对决,仅仅威胁了一句,便跨上摩托追着无名街的守护者们疾驰而去。


如果雅贵在就好了。


在残破的街道角落等待着那位刚被缝合了伤口的Leader醒来的时间里,这个想法莫名冒了出来,连广斗自己也感到有些意外。不过习惯了两个人以后,才发现一个人行动果然没那么得心应手吗……什么啊,那个家伙一定又没干正事。真是越想越生气,广斗没好气的暗自“切”了一声,这才察觉到不太熟悉的脚步声自身后靠近。


“谢谢你救了哥哥。”

随后一个轻柔嗓音忽然在耳畔响起,他愣了一下回头看去,穿着和其他Rude的成员相似衣服的茶发少女便进入了视线。


广斗不自觉的微微动了一下嘴唇,然后垂下眼帘少有的腼腆笑笑,摇了摇头。就像是有什么对上了信号似的,他对眼前的女子没有产生习惯性的戒备。


哥哥……吗,指的是那个叫Smoky的?没多久前才得知了对方名字的广斗无声的合了合眼,兀自抿了抿嘴唇,也不知自己想着什么,但胳膊却先抬起来,递了一卷整理好的纸币上去,“这个……留给他治病吧。”


茶发的少女犹豫地看了看他,却没有伸手去接,广斗见状顿了一秒,抓起对方的手把钱塞了过去。


“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他一如既往淡漠的开口,但语调之中却隐含了一丝模糊的忧虑。


“我知道,”少女也跟着垂了一下视线,然后无奈的摇了摇头,“但是、他一直说比起自己的性命,家人是更重要的。”


广斗还没有放下的小臂在半空中僵了片刻,重新垂下胳膊之后,他掩饰的斜下视线,五味杂陈的稍稍弯起嘴角,“……真是个麻烦的哥哥。”


“我们其实不是亲兄妹,”像是被他打开了话题,少女难得变得健谈了起来,不禁又补充了一句,“只是被抛弃的日子一样而已。”


可看着少女淡淡的浅笑,广斗却用力抿了一下嘴唇,低下头艰难的眨了眨眼,沉默了几秒后兀自转身往一旁走去,将所有的神色隐进没有人看得见的黑夜。他并非有意失礼,只是听到那些话,害怕自己的眼泪真的会不争气的掉下来。数不清多少个日夜交替,看不见尽头的等待,却始终得不到那个人的一点音信。他好像明白了自己为什么对这个仅仅第一次相见的少女莫名的有些好感,也许确实是因为他们有着相似之处,也许确实是彼此之间有什么产生了共鸣。


大哥……你到底在哪啊。


他脱力的垂下头盯着脚下的土地,搭在皮裤口袋边缘的手指颤抖着用力攥紧。不料就在跑神的这几秒间,伴随着一阵急刹车的声音,身后的少女突然发出惊恐的尖叫,广斗本能回过头去,用力眯了一下眼,然后耳闻几位无名街的守护者们大喊着什么,匆匆忙忙的赶来。


他强行克制住了追上去的冲动,仅仅记住车牌和不速之客的样子,便面无表情的继续往回走了。如今不该过多的节外生枝,广斗攥了攥手指,努力深吸了一口气,尽力平静下心情。好在很快听说Smoky醒了过来,他便焦急的赶了过去,可这现下唯一的希望……不知为何忽然令他生发出些许违和感。


没有过多的寒暄,黑发的青年摇摇晃晃的走上前去。单刀直入的表明意图后,他便摸出口袋里的手机,翻出长兄的照片,送到对方的眼前。


“这个男人,你认识吗?”广斗沉声问道,见对方只是沉默着,若有所思的望着手机屏幕,却没有开口的意思,犹豫了几秒后他又低头顿了一下,随后才抬眼补充道,“……他是我大哥。”


对方的眼神恍惚了一瞬,颤动的目光之中像是隐含着复杂的情感。广斗蹙了蹙眉,第一次对自己敏锐的直觉感到厌恶。


过了一会Smoky缓缓动了动嘴唇,不高的声音一字一句清晰的敲打着他的耳膜,“……我有一个请求,”棕发的青年直视着他的眼睛,“请救出我的妹妹,请你救出RaRa.”


这次轮到了广斗陷入缄默。


“……你在疑惑我到底值不值得信任吗?”Smoky等了他一会后,终于还是忍不住蹙了蹙眉认真地反问,继而不觉垂下视线,像是思索了片刻,接着费力的回身,挣扎着扒开了抽屉。被安放在角落的什么黯淡的反射着不太刺目的目光,站在一旁的广斗不经意眯了一下眼,随后Smoky伸手将那枚小物件拿了出来,跟着抬起手臂在他面前晃了晃。


但这件信物不仅让他再也没有疑惑的余地,对他而言更像是当头一棒。黑发的青年缓缓睁大了眼,但眉心随之锁的死紧。Rude boys的年轻Leader手中捏着的是一枚银色的打火机,其上所印花纹正是雨宫长兄常戴在脖子上的那枚配饰的样式。


“……大哥的、”

他难以置信的颤动着嘴唇,像是被一种难以言明的情绪猛的扼紧咽喉,缺氧的心肺扯动着胸廓,带来虚幻又真实的剧痛,连垂着的手指也不禁猛的攥起。


那是他送给长兄的第一件礼物。


虽然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但一切依然像昨天一样清晰。当时依然年少的雨宫广斗还怎么也想不到,他心爱的兄长会有一天悄无声息的突然失去一切联系。


「大哥!」


午后的暖阳温柔的抚过窗纱,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仿佛处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嗓音不经意打破了秋日的平静。


「……这是?」

坐在沙发前整理资料的雨宫长兄闻声抬起头来,见站定在面前的弟弟手中拿着一枚银色的打火机。


「送给大哥的。」年少的广斗拉住兄长的胳膊,将打火机用力塞进了他的手中 「看到的时候觉得很适合,就买了。」


「看来要好好收着才行了。」尊龙抿了抿嘴唇,认真的打量了一番,漂亮的印花与他常戴的项链挂坠竟然一模一样。


但广斗闻言不满的鼓了鼓嘴,干脆坐到了长兄的身边,伸手点了点打火机的外壳,「什么啊,打火机不用能行吗?大哥就用这个吧,之前的不是不太容易点着?」


「嗯,说的也是啊。」

安然地点了点头,习惯性的翻了几下打火机的盖子,身着长风衣的男人那时极其温柔的浅浅弯起嘴角。


涌入脑海的记忆几乎把他压垮,明明是最温馨的过往,现在却像一把匕首剜进他的心脏。


不是说要好好的保管吗,不是连用都不舍得用吗,到底为什么……没把它始终留在手里。


广斗拼命深吸了一口气,尽力压抑下一时间快濒临崩塌的情绪,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些无关紧要的事,不知过了多久才艰难的用力点了点头,嘴唇轻启了一下又合上,“我知道了,”他合上眼喃喃的道,再睁开眼的时候,黑眸中不断颤抖的光影已经平静了下来,“我答应你。”他的声音和每次一样没有起伏,微掩的细密睫毛于下眼睑铺开一点点阴影,然后头也不回的转了身,踏着重重的步子快速走了出去。


就像个任性的孩子,连他自己也觉得不可理喻的程度,可是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焦躁的情绪。广斗坐在摩托的皮质座位上,仰头恍惚的望着无尽的黑夜,不知过了多久才被突然闯入听觉的引擎声拉回了现实。


雅贵——



雨宫兄弟带回RaRa后,Smoky按照约定透露了他们长兄昔日来访无名街的细节,但其实如今连他自己也不知道那个人究竟去了何处,也许实际上这些信息根本起不了太大作用。只是那两个人的执念,也许是谁也阻挡不了的吧。Smoky虽然不能完全理解,但也并非一点都感觉不到。


“要走了吗?”Rude boys的年轻Leader坐在病床上轻声问着,回手拽了一下肩膀上披着的外套,望着身着皮衣的青年的背影,犹豫了几秒还是故意挑了挑眉,“……你找到他又能怎么样,他已经不是你们认识的大哥了。”


也许这不是自己的本意吧,但Smoky还是尽量自然的说了出来。雨宫广斗果然猛的站住了脚步,垂着的手指仿佛不受控制的动了一下。


“……大哥到底怎么样了,我会亲眼去判断。”他的喉结不自然的颤抖着,声带却倔强的发出坚定的声音。


Smoky好像不以为然的轻笑一声,随后陷入了沉默,但一会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艰难的起身从柜子里翻找着什么,“对了,替我把这个还给他吧。”重新坐直后,他又一次平静的开口,摊开的手心中躺着那枚精致的打火机。


广斗用力咬了一下嘴唇,就好像哪怕不回头,也知道对方言及的到底是什么。攥紧的手指剧烈的抽搐起来,他拼命低着头,好像害怕有人会看见他此时与平日判若两人的,脆弱又苦涩的眼神。沉默着的僵持不知持续了几分钟,他才无比艰难的深吸了一口气,几乎用力到骨节作响的手指突然松开。雨宫的末子抬头望了一下天花板,然后收回视线用力合上眼,压低的声音终于还是仿佛埋藏了动摇的轻颤,“……你自己去还。”


黑发的青年走出去以后,他的兄长却留步了片刻,Smoky虽然和这两兄弟也没打过什么交道,不过对方有意微微睁大的眼中,像是挑衅又不能用挑衅解释的目光,仿佛已经读懂了自己更深层的意思。Smoky避开了他的视线,但余光还是见雨宫的次子垂下头,神色复杂的弯了一下嘴角,随后也跟着离开了。


那一天的长空没那么晴朗,却也没有落下一滴雨丝。



Smoky没有想到还会再次在无名街见到雨宫广斗。


那位面容清冷的黑发青年重新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他本以为他所熟悉的那个喜欢身着长风衣,常戴着一件银色金属挂饰,后来被证实为雨宫长兄的男人也会一同现身,但是目之所及的一切都不包含对方的身影。那个人怎么了吗,Smoky看着雨宫末子淡漠的眼神,暗自思索着,不知为什么一想到对方的行事风格,忽然有种沉闷不安的感觉涌上心头。


雨宫广斗在门口停了一会,低头像是酝酿了一下情绪,才快步走进屋内,抬眼看了看靠在床边的Smoky,又垂下了眼帘,“大哥……”他不自然的颤抖着嘴唇,喃喃地发出几个音,然后侧头看向一旁,短促的呼了一息,“去世了。”


Smoky站直起来,一如既然平静的眼中似乎没闪过太多意外感,只是没能马上发出声音,似乎喉结隐隐动了动,才不带疑问语调的慢慢开口,“为什么告诉我。”


“我觉得应该让你知道。”广斗抿了抿嘴唇,像逃跑似的躲着对方的视线,将手搭进皮裤的口袋边缘,不情愿的应道。


Smoky合眼叹了一口气,拽了拽披在肩膀上的衣服往前走了几步,从他的身边错过去,背对着他停下来,“……尊龙先生最在意的人一直都是你,”他这时才忽然意识到,对方一定是误会了什么吧……不过当时也是自己先和那个人约定在先,不得不表现出那种轻蔑的态度,但是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必要了。Rude boys的Leader难得的浅笑了一下,又慢慢走到抽屉边,重新拿出那枚印花的打火机,走回黑发青年的面前,像第一次一样伸手摊开在他的眼前,“这个被他遗失的打火机也好、他要我转达的话语也好,都是这样不是吗?”


黑发的青年疑惑的蹙了蹙眉,依然冷淡的目光试探着扫向面前的人,又低下视线打量了打量他手中的物件,不经意张了张嘴,微微侧头反问道,“……遗失的?”


Smoky安然的点了点头,拽住他的手腕,强迫他抬起胳膊,又用力掰开他的手指,将那看起来和当初一样崭新的打火机放进他的手心,“这是他落在无名街的,身为兄弟的你应该也知道他有点丢三落四吧。他也曾焦急地赶回来找我询问过有没有捡到它,还说无论如何也要找到才行,因为那是重要的弟弟送给他的礼物。”Rude boys的leader不紧不慢的解释道,见眼前的人轻轻咬住了嘴唇,停顿了几秒后遗憾的摇了摇头,“可是那时我们都没有头绪,直到他不得不离开。而就在那之后,却被Takeshi无意间找到了,只是我当时已经没有办法再联络到他,以为总有一天也许还能碰面,到时候再还给他也许也不迟吧。”


“……”

广斗不觉睁大了眼,随之垂下视线盯着已经被塞进自己手中的打火机,眼泪不知怎么突然就从眼眶边掉了下来,他甚至忘了眨眼,可是泪水怎么也控制不住,沿着酸痛的下眼睑不断滑落。


大哥——


那时冰冷的雨水落在身上的触感又清晰了起来,就像被瓢泼的大雨带走了最后的温度,无论怎么叫喊也再没有办法唤醒倒在臂弯里的长兄。只恳求一切仅仅是一场噩梦,如果再睁开眼睛,那个人又会温柔的笑着叫自己的名字。可是他不会回来了,他最后将自己护在身后的背影就是一切的终结,雨宫尊龙的时间停止了,好像连自己的世界也一起被剥夺了色彩。


他发不出声音,好像无论怎么努力,声带也无法震动。广斗以为自己已经接受了现实,但是其实还是在逃避,就仿佛内心被挖开了一个空洞,可再也没有什么能够将其填补。


然后无名街的守护者低头叹了一口气,“虽然我并不知道尊龙先生到底在做什么,也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但我认为他是个值得信任的人。”Smoky一边说着,一边往门口走去,不觉望了望外面又阴沉起来的天色,“他也许料到了你们早晚会找来吧,尊龙先生最后一次出现的时候,告诉我他有两个弟弟,日后如果有人询问他的行踪,就这样告诉他们——‘他已经不是你们认识的大哥了,就算找到了他又能怎么样。’”


这时Smoky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踉跄的脚步声,才不禁回头看了一眼,见对方像是撞到了什么似的,艰难的稳住重心后狼狈的靠在墙边。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雨宫广斗恍惚的自言自语着,不断抽搐着的嘴角溜出机械的音。被攥紧在手中的打火机成了最后的寄托,好像还残留着那个人温柔的气息。决堤的眼泪汹涌的顺着脸颊流下,直到从线条优美的下颚滴落,沾湿了皮衣内的黑色衬衣。


Smoky重新背过身去,又拽了拽披着的衣服,不顾暗下来的天色,安静的向外走去,“他也许是担心你们的安危吧。”


“……为什么、”

泪水彻底模糊了他的视线,攥紧的手指不受控制的不住颤抖,仿佛带动着整个肩膀,以至于全身都轻轻抽搐。就算靠着墙也支撑不了重心,就像力气被彻底抽空了一样,他的腿剧烈的震了一下,身子摇晃着跪倒了下去。长久被压抑的情感好像突然爆发出来,止不住的眼泪簌簌地流下。


那个人已经离开了。


雨宫尊龙的故事已经不会再有未来了。


他的长兄,已经不会再回来了


待Smoky因为大雨再回到屋子里的时候,黑发的青年已经不见了。Rude boys的Leader眨了眨眼,拽下披在肩上的外套放到一边,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坐下,就耳闻一个风风火火的脚步声毫不见外的闯入。更甚的是还没等此地的主人开口,对方焦急的嗓音竟先一步传来。


“广斗,他来了这里吧。”

连半句客套的话也没有,雨宫雅贵进门就直截了当的沉声确认道,少有的认真语气下,他的声音变得极其具有穿透力,而带来令人不适的压迫感。


“……我就算和你们的大哥有几面之缘,可也不是你们家的传信员。”Smoky当然不满的挑了挑眉,但抱怨了之后也没再深究,仅仅深吸了一口气,就象征性地指了一下远处,不情愿去还是嘟囔了一声,“最高的架子吧。”


“……打扰啦。”

结果雅贵忽然抱歉的笑笑,随即转身跑了出去。


误会了吗,连自己也误会了啊,在那一刻他确信了自己新的判断。其实在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位Rude boys的Leader之时,他已经打消了一半之前的推测。其实没有什么吧,这个人和大哥之间,但是他也说不清楚,也许更像一种默契也说不定。不过他还是没猜到对方当时又和广斗说了些什么,会让一向冷淡的兄弟变得那么焦躁……但谁知道大哥在打什么算盘呢,也许都是大哥的安排吧。


不过广斗现在……可能状态不会太好。想到这里,雅贵又加快了步子。


然而他对无名街确实不太熟悉,跑上跑下了好几个高台也没寻到弟弟的影子,直到气喘吁吁的爬上最后一个废旧工厂的高架,才在不太起眼的角落发现了广斗。他没有打伞,斜倚着栏杆往外望着,瓢泼的大雨早已经湿透了他的衣服,一股股水流从发尾滑落,已经看不出原本样子的额发凌乱的贴在脸颊。


雅贵平复了一下呼吸,撑着伞慢慢走上前去,皮靴和生锈的钢架撞击出安静的响声,夹杂在雨的吟唱之间。他动了动嘴唇,但没有先唤出兄弟的名字。广斗也没有回头,仿佛并未察觉到他的靠近。


“……大哥,也曾站在过这里吧。”

然后黑发的青年忽然低声开口说道,恍惚的音调听起来好像是说给自己,又好像是说给身后的兄长。


雅贵闻声蹙了蹙眉,继续往前走了几步,然后站定在他的身旁,伸出胳膊,将他也庇在伞内,但没有回答。


广斗迷茫的眨了眨眼,单手翻开打火机的盖子,拇指机械性的来回碾压了几下,也没有火苗再能窜起,就好像离他而去的长兄,把这一切也都带走了一般。因为寒冷而褪去血色的嘴唇轻轻颤抖着,湿润的脸颊上留下的不知是雨水还是眼泪,但是就算眼泪仿佛也失去了热度,被冰冷的雨水吞噬而令人麻木。他疲惫的喘着气,却还是执着的盯着无尽的雨幕,发出没有起伏的声音,“大哥也会这样看着天吗,他在这里都做了什么呢。他一个人也会感到孤单吧,偶尔也会想起我们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吧……下雨的时候也会难过吗,也会——”


“够了,够了,广斗,够了……”这时雅贵终于忍不住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用力锁紧了眉心,艰难的摇着头,制止了他的话语。


他知道弟弟一直没有从那一天走出来,就算消沉了一些日子后,便逞强的装出一副没关系的样子,但也许骗得过别人的眼睛,却不可能骗得过他的。雅贵忽然也不想要这么敏锐的洞察力,可是现在能安抚他的人除了自己又有谁呢。


棕发的男人咬了一下嘴唇,不觉缓缓低垂了视线,按在他肩膀的手慢慢放了下来。雅贵眨了眨眼,思索了一会却只感觉到安慰的语言居然全都那么贫乏,随后面前的人摇晃着转过身来。


“我讨厌雨天啊,雅贵。”黑发的青年喃喃地念着,轻飘的声音隐含着深刻的苦涩,他缓缓颤动着苍白的嘴唇,像是着了魔一样发出令雅贵感到陌生的声音,“如果不下雨父母就不会死了对吗,如果不下雨大哥就不会死了对吗。”


雅贵张了张嘴,连忙焦急的又一次摇头否定道,“……冷静一点,你冷静一点。”


可是广斗不仅没有平静下来,垂下头的时候肩膀忽然剧烈的抽搐起来,他回手用力抓住皮衣,急促的喘着气,可是情绪却根本不受控制。如同被卷入无尽的噩梦,那个令人绝望的夜晚不断在眼前回放。


“如果我没有急躁地冲上去;如果我当时没那么犹豫;如果我没有不断的纠结无关紧要的事;如果我拉住他不让他挡在我面前;如果我再强大一点……大哥就不会死了,他就不会死了!!”他挣扎着大喊道,抬起头惊恐地睁大了眼,纯黑的眼眸中破碎的光影剧烈的晃动。


雅贵慌乱的丢下伞,抬起双手奋力抓住他的肩膀,坚定的目光直直落入他充满恐惧的瞳孔。

“不是,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棕发的男人不禁也提高了声音。失去雨伞的遮蔽后,细密的雨丝顷刻也湿透了他的额发,略长得刘海被沾湿成几缕贴在脸颊,汹涌的雨水淋的他几乎睁不开眼睛。


但广斗回手拽住他的手腕,好像陷入泥沼了似的,固执而倔强的喊着,“是我的错!!就是因为我大哥才会死,是因为我!!都是我的错!!”


是因为我啊,是因为我不够成熟啊,是因为他最后还是想着要保护我啊……


是因为我的错,大哥才会死的。


“不是!!”下一秒雅贵终于忍无可忍的大吼道,胳膊猛一用力将他向后狠狠一推。眼前的人一下就由于重心偏离,而向后踉跄了半步,但赶在对方摔倒之前,雅贵一把握住了他的大臂向前一拽,紧紧将他搂在了怀里,“……不是你的错,广斗,不是的……别再折磨自己了。”他合上眼,脱力的压低了声音,拥在肩膀的手慢慢向上抚去,缓缓缕过他湿透的黑发。


“……”

时常冷淡又倔强的弟弟艰难的喘着气,在他因为淋雨而变得有点僵硬的手指一点点抓住兄长的衣服之时,低低的啜泣忽然变成了大声的哭喊。


就像个被抛弃了的孩子一样,迷茫、恐惧、手足无措,除了号啕大哭不知道还能怎么办。


雅贵强忍住在眼角打转的泪水,努力深吸了一口气,安慰的拍了拍他的后背,“哭吧,拼命的哭吧,如果这样会好受一点的话、”他尽力发出听起来还算平静的声音,强迫自己睁着眼,只怕眼睑落下的瞬间,眼泪也会不争气的流下,“还有我在啊,还有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雅贵、雅贵、”

像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那样,黑发的青年拼命拽着兄长的衣服,混着哭泣的声音明明已经无比模糊,但每一个音节都被抱着他的人清晰的收入耳中。


“广斗……”雅贵努力的浅笑了一下,仰起头望了望阴沉的天空,然后拥着他靠上自己的颈根,“我绝对不会离开,我会陪着你,直到你心中的雨停下来那天。”


等到朝阳再亮起来的时候,阴沉的天终于也放晴了。


一早悄声起来收拾了一番后,雅贵独自拎着外套小心的往玄关走去,但他还没来得及穿上靴子,就听见从另一边的卧室传来开门的声音。雅贵愣了一下,站起来回头看去,见广斗已经穿戴整齐,站在门口。


雨宫的次子张了张嘴,不过没有马上搭话。


对面的人好像和之前不太一样。


雅贵疑惑的蹙了蹙眉,又看了他一会。垂在额侧的一缕碎发不见了,这么说也不对,不如说原来略长的头发全部被剪短了,左耳上的花十字耳饰也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极其普通的银色耳环。


没事吧……


想起昨天的事,雅贵不免有点担心。之所以没有告知他今天的工作,其实也是考虑到他的精神状态。雅贵随意的弯了弯嘴角,回手抓了一下头发。


“今天休息也——”

他试探着揶揄道,不过广斗抢在之前打断了他的话。


“工作不是吗,你一个人去还算什么雨宫兄弟。”神色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淡漠,广斗一边平静的说着,一边低着头走上前来。


雅贵鼓了一下嘴,不放心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犹豫的答道,“……话是这么说、”

广斗自顾自的走到他身前,背对着他穿好靴子,伸手推开了门,然后兀自出了屋子,又低声催促了一句,“……走吧。”


雅贵挑了挑眉,也马上披上外套,换了鞋子跟上前去,带上房门后见广斗已经走到了楼梯口,还是忍不住喊了一声,“你真的没事吗?”


黑发的青年没有理他,直到下了两节台阶,忽然停下了步子,抬手插进皮衣的口袋,回头对着他别扭的浅笑了一下。


“……有你在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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