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文很慢的人

【High&Low】会いたい 会えない(四)(雅広)

前情及世界观设定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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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段先戳我


阴沉的天空不知连续第几天飘起雪花,歪坐在窗子外侧狭窄台面上的人伸手象征性的接了接形状分明的冰晶,然后又无所事事的放下手,接着耸了耸肩,把歪扭的毛茸茸领子理整。

“他们好像去了那个洞窟。”他背靠着被关上的那侧窗子,双手互相担了担,把粘到棉布护手上的雪拍掉,心不在焉的低声道,“我从教会的人那边听到。”

“……嗯。”

屋内的人也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目光依然低垂着,扫视手边剪辑过的资料,理到额角的一缕卷发无意间掉了下来,他便回手把碎发再掖回耳后。

“你的推断是对的。”隔着玻璃传来的声音有些沉闷,不过暗杀者也没有回头,似乎不太在意他到底有没有听到,仅仅自顾自的用平淡的语气陈述,又仰头望了望遥远的天际,“你让我在死者身上留下的术式,和他体内圣杯的魔力产生了排斥,所以他才能感受到苏醒的圣杯的指引,找到那个洞窟才对。所以你的弟弟应该就是圣杯的宿体”

被乌云遮蔽的城市已经不知多久未再迎来过朝阳,即便也许匆忙的行人都没有时间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他停下翻动书页的手,却并未苦恼的蹙眉,仅仅平静的眨了眨眼。好像对眼前英灵带来的消息不感到任何惊异,可仿佛不见波澜的瞳孔深处依然闪过一丝踌躇。

窗外的暗杀者背对着他摇了摇头,沉默了片刻后才又一次低声开口,“也许你应该会会那个英灵。”

而面对他的提议,那个男人依然什么都没有回答,只是伏在写字台上的手,无声的一点点攥紧,直到整个手臂都因为被施加了过度的力道,而不住的轻颤起来。像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低头轻呼了一息,才努力让自己慢慢放松了下来。

确实他早在一年前,偶然发现圣杯封印异动的年限后,就马上联想到了宿体的可能,在搜集了众多线索以后,他几乎没有办法动摇当初的假设。可是他是正确的又怎么样,他不如说他宁愿希望自己是错的……这个世间到底还有什么办法能挽救得了被圣杯选中的“祭品”,大概已经万策穷尽了吧。

他缓缓合上笔记本,把所有资料都一股脑的扫到一旁,从被书籍压扁的烟盒里抽了一根烟,送到嘴边安静的点燃,“你为什么愿意帮我。”男人换了一个话题,伸手推开了对方没有靠着的那扇窗户。

“只是我们的目的某种程度上一致而已。”

暗杀者淡漠的答道,接着收回一条腿,用力蹬了一下窗框,随即站起身来。

“加固圣杯的封印吗。”

那个人慢慢呼出几缕青烟,然后将烟在旁边的玻璃器皿边磕了磕。

“大概吧……”对方模棱两可的歪了歪头,然后像是想起什么而蹙了蹙眉,低声补充了一句,“那个英灵还没有成为完全体,恐怕一下应对不了太多敌人,相对麻烦的Berserker我会想办法对付的。”暗杀者轻描淡写的说着,脚下猛的一踏便纵身跳下,身影很快就从他的视线里消失不见。

猛烈的气流随之掀翻屋内散乱的纸张,他眯了眯眼,终于还是把仅仅燃掉一半的烟按灭,垂目沉思了片刻,站起身取下衣架上的黑色长外套,快步往玄关走去。

暗杀者提到的英灵说不定真的是最后的筹码,虽然他们尚未见面,但是如果资料的记载没错,圣杯会为宿体选择和他最有渊源的英灵,也就相当于寄宿体本身就是那个英灵被召唤时所需的圣遗物……以保证那个英灵甘愿保护这个外壳直到他不再被圣杯需要。

身为人类当然不可能和那些借由圣杯外溢的魔力而出现的从者战斗,但只要有个完全的英灵在也许就能做到了吧,关键就在于那个英灵……到底愿意遵从圣杯的指示,还是——

 

不知是不是多日未曾激战身体不大适应了,明明解决掉了偷袭他们的Lancer,雅贵却觉得被刺伤的仿佛是自己的灵核,整个身体都狼狈的不听使唤。被杀死的是对方没错,是他亲眼看着那个英灵消失的。就算硬碰硬的一战,没有神格加成的自己显得极其吃力,不过还是应付过去了。直到战斗最后都没有感觉到的损耗,怎么会在过去了几天之后明显起来。

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才感到细碎的刘海全都被汗水润湿,坐在沙发上的棕发男人深吸了一口气,从指尖开始化为碎光,渐渐整个身影都不见了。以为灵体化会稍微舒服一点,但是实际上沉重感并未减轻。没有受伤,更不可能是魔力欠缺,雅贵实在是对自己的异状摸不到头脑。

“累了吗。”

熟悉的清冷嗓音蓦地响起,从浴室出来后,换了居家T恤的黑发青年一边拽着头上盖的毛巾,面无表情的对着空气动了动嘴唇,驻步到沙发另一头自顾自的回身坐下。

英灵闻声重新显现了身形,靠在原本的沙发扶手一角,无所谓的轻笑一声,“不是什么大事儿。”他抿了抿嘴唇,瞥见身旁人小臂上的血痕,歪头调侃了一句,“见了血光的反倒是你吧。”

广斗没有理他,甚至连目光都没有投来,扫了一眼凝固的血迹,弯腰从茶几下边翻出医药箱,给受伤的手腕缠起绷带。雅贵撅了撅嘴,起身坐到他身旁,抢过了他手里的纱布。

“太粗糙了吧,擦点碘伏啊。”

棕发的男人抱怨道,又把被放回去的箱子拿了出来,帮他简单清洁创口后,才小心的包裹起来。

“……死不了。”

雨宫的末子来回看了看被缠了厚厚几层绷带的手腕,淡漠的敷衍道。然后仰坐进沙发里,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雅贵无奈的扯了扯嘴角,把差点就溜出口的说教咽了回去,抬起手肘架上他的肩膀,靠近过去后对他挑了挑眉笑道,“你稍微有点精神了。”

意料之内的被咂了咂舌,他见广斗不悦的蹙了蹙眉,抓住他的胳膊按了下去。

“打架足够了。”

对方的态度一如既往的冷漠,未被完全擦干的发梢落下几滴水,打散在棉质的上衣,晕开一片稍深的痕迹。

“别太勉强。”

雅贵若有所思的微垂了眼帘。

他们的关系没有因为那个唐突的夜晚而产生什么变化,说到底只是一种供给魔力的手段,不过是方式有些极端罢了。可是就算无数次在心里自我暗示着,实际上他无法接受如此僵硬的借口。对方的体温,喘息声,每一次触碰都是真实的,他忽视不了生前没来得及,或者说根本没有机会展露的情感。

也许就算枪击没有发生,他也会继续扮演着普通的兄长,直到他们两个都老的再也无法驰骋在黑夜之下。

可是阴差阳错的结果,不知是纵容了他的野望,还是仅仅在强迫他面对自己的本心。

广斗眨了眨眼,目光游离了一瞬,把手机放到茶几下,默不作声的起身往卧室走去,“我没有时间。”他不耐烦的开口,脚步好像还是不太稳,但是赶在身后的人打算上前扶住他之前,就被他用力挥手挡开。

雅贵后退了半步,伸出的手收回来停在半空,“喂,广斗!”

广斗停住脚步,缓缓低下头盯着地面,回手抓了抓依然有点潮湿的发尾,拧紧眉心稍稍摇了摇头。他张了张嘴,又抿了抿嘴唇,黑眸中的光影闪了闪,忽然变的黯淡,然后平淡的嗓音才缓缓响起,“我……能看到你的梦。”

与从者共享梦境这件事,某种程度上来讲也许是一种负担。他并非想从那种痛苦里逃避,只是无法甘心眼看同样的悲剧不断重复,到底有多深重的执念才能每晚都被一个故事折磨。

不对,那不是故事,那对你而言只是一段挽回不了的,斑驳的过往。

棕发的男人略微睁大了一下眼,目光里混入了些复杂的情绪,恢复了以往的样子后,又弯起嘴角哼笑了一声,“……抱歉哦,总是那些、让人高兴不起来的回忆。”

他独有的低音掩不住语调里的苦涩,无论发生什么都必须坚持下去,他只会背过身流泪,而展现在人前的永远是轻松的笑脸。

“不需要道歉!”广斗少有的提高了声音,粗暴的呵斥道,混杂在声音里的焦躁感无论如何也无法被掩去。他的喉结大幅度的上下滚了滚,幅度加深的呼吸带动着胸膛剧烈的起伏,“……我来实现你的愿望,圣杯在我手里,我一定会实现你的愿望。”他愤怒的一拳狠狠砸上门框,停顿了一会才向旁边用力一甩胳膊,但走进卧室后又重重的的摔上房门。

已经不想再一次,重温你的噩梦。

门被关上后,只留下雅贵愣愣的站在原地,他缓缓放下胳膊后,努力调整了自己的呼吸,可是还是控制不住不断轻颤的手。他恍惚着走上前,低头将额头顶在了木质的门板,听着自己并不平静的呼吸声,无声的凝视着地板。

反过来被你拯救的话,不就是本末倒置了吗。

僵硬着抬起的手一点点压上门板,棕发的男人慢慢合上双眼,膝盖渐渐失去力道而使他的重心跟着滑落,完全跪坐下去之前,他的身影化作一片碎光散去。

怎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我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意识逐渐飘远后不知又过了多长时间,虽然想要休息一下,终究还是进到卧室内展现了身形。看到躺在床上的人安稳的睡颜,他的心好像稍微平静了些,悄声走到阳台的玻璃门前,小心的将露了一道缝的纱帘拉好,他的身影再次无声的消失。

不料他的灵子刚刚回到客厅,就察觉到玄关传来细微的响声,雅贵警觉的解除了灵体化。公寓的门被打开的瞬间,在他手里显现的锁链险些甩了出去,好在看清来者的模样之后,他拼命克制住了攻击的冲动。

但与其说是控制住了自己,不如说是因为太过震惊差点忘了该怎么出击。

那个人身着一件黑色的长风衣,内衬的里衣和修身的长裤也同样是低调的黑色,脖子上挂着一枚金属制的银色装饰物,形状乍一看像个勾玉。留的略长的卷发虽全都被往后梳去,却难免从额侧掉下几缕,有点风尘的余韵,但又不会打扰原本稳重的气质。

雅贵像被一口气噎住气道,发不出声也喘不过气,直到那太过久违的低沉嗓音悠然敲上耳畔。

“我不是你的敌人。”他极轻声的关上门,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个实力相差悬殊的英灵那般,用尽量小的声音平静的陈述道,“虽然我也不知道怎么证明自己,不过这个家里应该有照片吧,我是你的御主的家人。”

就算那个人不说,雅贵也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件事,即便这里自始至终都不会有人认识他。

棕发的英灵深吸了一口气,百感交集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手里的武器消失了,僵硬在半空的手,又缓了几秒好像才听他的使唤,极其不自然的放了下去。

他料到早晚有一天会在这里和长兄重逢,可是这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他依然无法冷静的面对这个现实。

“有点唐突,但是……广斗的事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我……只想长话短说。”对方当然不会察觉到他的心事,也许仅仅以为是对自己的警戒,忽然面露了些许难色,不过依然尽量清晰的表达着意图。

雅贵象征性的点了点头,暧昧的态度忽然让尊龙变得有点犹豫,一向敏锐的长兄,到了这种程度当然不会再忽略他的异常,不过神色上倒是没有什么波澜,习惯性的将双手放进长外套的口袋,躲开视线仿佛思索了一下。

“……你为什么一声不响的离开。”

这时一直保持缄默的棕发男人终于低声开口,但他的声音却听不出质疑的语气,就好像只是自言自语,甚至把头都转到了一边,轻蔑的哼笑了一声。

尊龙疑惑的蹙了蹙眉,停顿了一会,又低垂了目光,“为了调查……”他模棱两可的敷衍道,倒是也很快意识到这个理由无法说服这个英灵,于是重新抬眼再次开口,“我早就怀疑广斗是圣杯选择的宿主,他出生的年份刚好是封印异动的年限,但是没有足够的证据。”

“只是这样而已吗。”

雅贵收去笑容,垂了眼将双手也放进皮衣的口袋,踢了踢脚边的地板,挡在对方面前不许他通过。

那个人抬眼来回扫视了他几下,彼此错开的目光好像出卖了他的一点点心虚,放在风衣口袋里的手攥了攥,尊龙深吸了一口气,“怀疑广斗的人不只有我,如果被别人知道了我在调查,广斗会陷入不利的境地,因为只要杀死宿主就可以强行解开封印。”

“……你离开了难道他就是安全的。”

雅贵的语气听起来已经不是在询问他的理由,而是一种既定的不满,可又不是抱怨,那种平淡的音调涵盖了更多的无奈。

尊龙不可置否的摇摇头,他总觉得这个英灵好像对他的作风也很熟悉,明明他们只是第一次见而已。抱有着疑惑,他还是耐心的低声陈述,“如果广斗真的是宿主,那么圣杯会为他选择一个英灵保护他……我必须利用仅剩的时间寻找改变他命运的办法。”

而他的话音还没落,就猛的感到重心被迫前倾,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是面前的英灵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棕发的男人深吸了一口气,愤怒地瞪着他,仿佛咒骂的话语马上就要劈头盖脸的砸来,可是那个英终究只是半张着嘴,眉心拧紧了又松开,僵持几秒又用力把他推开。

虽然表面什么表情都没有,尊龙也不得不承认其实还是有一点紧张,就算感觉不到对方的恶意,但一个人类始终不是英灵的对手。不过他平静的态度似乎反倒让对方的气儿消了,虽然实际上雅贵只是连愤怒的心情都没有。

“你总是有理,和原来一模一样。”

英灵转头撇了撇嘴,眨了眨眼像放弃了似的叹气。

尊龙莫名稍微安心了点,没来由的熟悉感虽然让他有点迷茫,不过也没再多想。和广斗有渊源的英灵,说不定也确实和自己有点关系,他猜测着却没打算开口问,回手按了按褶皱的前襟。

“……那你愿意听我说吗,Rider。”

缄默了几秒后,他再次试探着找回话题。

雅贵放松了肩膀,并非不情愿,但不知道因为什么而犹豫片刻,不过最终还是低头念道,“……我除了听你的,还有什么办法呢。”

“谢谢你。”

尊龙沉吟了一会,虽然不太敢肯定突然顺利的交涉是否可信,依然向他点头示意,至少这个英灵给他的感觉没有任何问题。

雅贵则轻轻摇摇头,然后侧身靠墙让开了路。

我比所有人都想救他,一定比现在的你还要强烈,先离去的人体会不到被留下的人的痛苦,而我两度经历了失去的折磨。

雨宫的长兄换下皮靴,轻声走进客厅,到沙发前坐下。

靠墙站着的棕发男人用目光跟着他,然后也安静的走过去,却停步于沙发的背面,倚靠在沙发皮面的另一角,将双手交叠到胸前,又放下手臂,将手肘反架到沙发靠背,“……你刚才说那些追杀他的人,是为了什么。”

“直接杀死宿体强行破坏封印的人,会被认定为重新开始的圣杯战争里第一位胜者,和以前的获胜者得到同样的许愿机会。”尊龙从茶几下抽出一张纸,取出风衣内侧的钢笔,一边说着一边描画起各个方面势力的关系,他尽量将自己的声音放低,控制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清的范围里,“但是这属于违反圣杯系统魔力运作规律的行为,对圣杯系统不利。因此……圣杯会为这个宿体选择一位英灵,保护他活到封印松动之后,封印在那时会自然解开,遵循原本的规则,新的圣杯战争会在封印解除的四十年后爆发。”

雅贵扭头看着他画的那些方框,还有互相之间的连线,苦恼的皱了皱眉,然后对方的笔尖在通向宿主的英灵上画了个圈。

“现在那个被选中的英灵就是你。”他强调了一遍,接着在宿主上打了个叉,“但无论以哪种方式,只要封印解开宿主必死无疑。”

棕发英灵的表情这时凝重了些,虽然他依然没有做声,不过垂着的手却不自觉的攥紧。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显得沉闷,尊龙当然也发觉他心事似乎很重,用笔尖点了点那个叉,随后在旁边写了个问号。

“还有个方法可以一试。”雨宫的长兄低下头,双手交叉起来用手背撑住下巴,停顿了一下松开交叠的手,转了转手里的钢笔,继续写下了些什么,“如果能在封印彻底解开的日期之前,收回圣杯溢出的所有魔力,也就是将如今现界的所有从者全部除掉,封印就可以被加固,宿主和圣杯的关联也会因此解除。现在Lancer已经消失,Saber在这次违规的角逐中本身就不存在,剩下的只有Caster、Berserker、Archer和Assassin.”

“就是说除掉剩下的从者,他会变回普通人吗?”雅贵这会终于开了口,整个身子转过去趴到沙发背上,探头看着潦草的关系图。

尊龙抿了抿嘴唇,把套在钢笔尾巴上的帽取下来盖回去,很快又拔开丢到一边,又轻呼了一息,才点点头,“但是封印异变一百年才会发生,当年参与封印的魔术师基本都是隐秘行事,几乎查不到什么,这个办法到底有没有用我也不能断言。”

雅贵皱着眉轻笑,兀自摇摇头,又伸手指了指,“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吧。”

“可圣杯给你的使命只是保护宿主,”尊龙好不容易有些缓和的语气再次沉重了下去,他的笔尖在纸上无目的的划了几下,再次被他扣上笔帽,这次干脆收回了风衣内侧,然后他双手交叠,弓起背将小臂架在膝盖上,“即便召唤其他英灵的御主想人为破坏封印,你也不能杀死他们,圣杯系统会有别的手段进行限制。一旦你越界杀死其他英灵,会对自己的灵核造成损伤,这种损伤恐怕是不可逆的……你应该隐隐的有点感觉吧,在失手杀死那个Lancer之后。”

雅贵愣了一下,联想到自己身体的状况,转头向旁边看了一眼,接着他挑了挑眉,抬手无目的的看了看自己手掌的纹路,“……那不是失手,换做你也会那么做的吧。”脱口而出的话语勾起他久远的回忆,雅贵将双臂架在沙发背顶部,抬头盯着天花板上的LED灯,“也许直到现在我才真正体会到——”

在那个废弃的教堂里,你冲上前把广斗护在身后时的心情。

他想这么说却终于只是摇摇头,现在站在他眼前的已经不再是他的长兄,因为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雨宫雅贵。

尊龙罕见的浅浅弯了弯嘴角,再次直起背仰靠进沙发里,不知怎么来了调侃的兴趣,“看来我们像是也有点什么渊源。”

余光捕捉到对方温柔的笑脸,雅贵的手指不禁攥紧了些,从不敢想象的重逢让他感觉不到任何真实感。如果当下脆弱的安稳可以永远持续下去,哪怕依然危机四伏,他也愿意倾尽全力为之战斗。

收去笑容,尊龙回头看了看他,又抬手缕了缕自己额角掉下的碎发,“……万一我的做法错了,你恐怕就不能再回到英灵座,但也拿不回人类轮回的权利,你的全部存在都会消失。你的愿望自然也……永远不会实现了。”

他虽然不知道这个英灵的愿望到底是什么,但直觉告诉他应该并不和他的目的冲突。

“不做怎么知道对错嘛。”雅贵歪了歪头,站直身子伸了个懒腰,似乎沉积心头已久的乌云,终于让开了一道缝,太久未见的太阳,总算送来一丝光亮。

尊龙摸了摸下巴,神色稍微轻松了点,但似乎还有什么在意的事。他低着头若有所思的眨眨眼,张了张嘴但没有发出声音。可职阶还是不对,被圣杯召唤的英灵一定会成为裁定者,难道缺少了什么关键的东西……看来还是得了解一下对方的身世才行。

而他正想开口的时候,一阵突如其来的爆裂声震了两人一个措手不及,但没有时间去发愣,玻璃被打碎和什么倒塌的巨响就是自卧室传来。雅贵转身往那边冲去,站定了一步连忙侧身闪开被震飞的房门,他眯了眯被灰尘扫到的眼睛,强烈的魔力波动让他感到更加不安。

像植物藤蔓的玩意从被破坏的门窗横冲直撞而来,但马上被覆上的冰晶冻住,可是那个东西又轻松扯碎冰块,广斗的身影这时也终于出现在他的视线内。雨宫的末子连续后翻了几个跟头,躲开那些枝叶的攻击。袭入屋内的藤蔓继而被无数锁链固定,暂时与他们陷入了僵持。

“交给我,是Servant!”

听闻雅贵的喊声,广斗转头与他对了个眼神,接过他丢过来的外套,连忙向门口跑去,而随后一个他许久未闻过的嗓音毫无预兆的响起。

“广斗,这边。”

沉稳又坚定的语调无疑来自他的长兄,广斗的步子下意识顿了一下,他抬起头,等在门口的身影便映入眼帘,他抓着皮衣的手指颤了颤,嘴唇僵硬的动了动,“……大哥、”

“别停下,快!”

尊龙蹙了蹙眉大声催促,等广斗跟上来跑出公寓,一把撞上房门,挥手点了几个位置,迅速念起一段魔术,直接结实的冻死了整个入口,然后两人匆忙逃到外面。

冬日夜晚的寒风十足刺骨,不过经过锻炼的身体对这点寒冷还是应付得来。只是他们没来的及跑出几步,巨大的藤蔓从前路横着袭来,一股脑砸穿了马路对侧的建筑,然后那个东西又被抽出建筑物破损的大洞,往不远处的天桥狠狠摔去。广斗蓦地感到一阵不妙,不顾长兄的阻止往被砸塌的天桥跑去。

铺天盖地的尘埃散开之后,他隐约看到废墟上躺着一个人。

广斗狠狠啧了一声,连忙催动魔力打算治疗他的伤势,不过那些碍事的植物马上就朝他追来,他想退开的时候被一双有力的手猛然抱住,接着腾空跃起,落地后翻了好几圈才勉强稳住重心。

“危险。”

他回过神看到雅贵把他护在怀里,对方满脸都是血污和尘土,顺着额头流下的血让那个人几乎没法睁开眼,衣服自然也被撕的破破烂烂,全身上下露出的皮肤几乎全是大大小小的伤痕。广斗焦急的蹙了蹙眉,伸手抚过他的一道道伤口,被他的指尖触碰过的皮肤便随之愈合。

雅贵抹了抹眼皮上的血,把手往衣服上随便蹭了蹭,才慢慢扶着他坐起来,“这家伙稍微有点强。”棕发的男人挤了挤眼睛,松开怀里的人,踉跄着站直。

“广斗,去找这个Servant的Master!”低沉的嗓音让他们俩回过神来,身着黑风衣的男人一边向他们跑来一边喊道,“这里我和你的Servant来应付。”

还没能从长兄突然现身的惊异中缓过来,也没找到机会提起此事,就不得不面对突如其来的战斗,广斗咬了咬下唇,沉默几秒用力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他沉声应道,纵使内心有无数疑问,现在也来不及开口,生死攸关没有犹豫的机会,闭眼感受了一下周围的气息,他转身向岔路的另一个方向跑去。

听到那个人的决策,雅贵简直难以置信的差点溜出一声疑问音,他莫名为奇妙的看了看昔日的兄长,僵硬的张了张嘴才发出声音,“你也去啊,这边是个英灵,你……一个人类能帮什么。”

“但是现在的你也应付不了。”尊龙料到他不会认同,直视着前方平静的陈述,然后转头看了一眼狼狈不堪的雅贵,“你战败的话一切都完了。”

棕发的男人轻呼了一口气,垂着的手用力攥了攥,他仰起头,被强化的视力捕捉到不远处高层建筑的天台上,伫立着的一个像是女子的身影,她的手臂特化成植物的藤蔓,披肩的长发也是新绿的颜色。雅贵不禁挑了挑眉,心想我还真是不想打女人,不过太凶悍的类型他实在没有好感。

对方仿佛和他的目光交汇了一瞬,妖媚的笑容随之浮上遮在薄纱下的嘴角,引的他不适的抖了抖肩膀,暂停的进攻迅速铺天盖地的想他扑来。站在路面上的两个人同时朝反方向跳开,不过妖女仿佛对同为英灵的雅贵更有兴趣,四处而来的藤蔓追着他的脚步,打碎了路边一排建筑物的玻璃。

就算相对于人类,英灵的速度和闪躲范围更大,不过缺少知名度补正的他,身体素质也仅仅是勉强能够抗衡其他从者的程度。尤其遇到这种无理取闹般的袭击方式,只能采取近身战斗的雅贵显的焦头烂额。他几度想攀上高耸的建筑,都被迎面而来的植物枝叶挡住去路。唤出锁链缠上粗壮的树藤,连蹬几节四处舞动的枝叶,他猛踏建筑物的外壁,眼看就要冲到敌人面前,不料仰头就被直下生长的树枝一把抽在脸上。

雅贵闷哼一声,重心一歪差点从半空摔下,好在缠在手臂和那些树藤间的锁链拽住了他,但乱甩的藤蔓最后依然把他逼回地面。雅贵落地的时候单膝蹲下缓冲,抬头见那个女妖居然跳下楼顶,也落步到空旷的公路上。

“好弱呀,Rider,这就是圣杯选择的英灵吗,真的太扫兴了。”

她浅笑着嘲讽,迈着婀娜的步伐朝他缓缓走来,围绕在身边的树藤把她经过的街边建筑一一破坏。

棕发的男人不禁低低切了一声,虽然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程度,但握紧到轻颤的手依然出卖了他轻微的焦躁。而就在他想上前一步之时,忽然被拉了一把。

“——别被她煽动。”稳重低沉的嗓音令雅贵的火气平复了少许,然后尊龙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在他耳边陈述道,“你的职阶不该是Rider,冷静下来,也许属于你真正的能力才能展露。”

雅贵小幅度的点头应了一声,攥紧的手慢慢松开了,不过额角的冷汗依然顺着脸颊流下。他还有什么能力,生前只是一个普通人类而已,到底有多少胜算,他确实不敢去想。可是他不能失败……所有的赌注都被押在他的身上,圣杯为什么要选择他,明明只是众多英灵中太过普通的一员。

对面的女妖这时不耐烦的挤了挤眼睛,“总之去死吧。”她鬼魅的笑容淡去,尖锐的声音更加狠戾,苍白的手臂一挥,自指尖生长的枝叶与周围所有藤蔓再次扫来。

自天而降的冰晶数次冻住那些藤蔓,但实际上起不到太大作用,就被轻松打碎。魔术师的术式无论如何不可能抗衡Servant级别的袭击,尊龙确实帮不上雅贵什么,不过只要能替他阻挡哪怕一次,冒险就不是白费。只是他恐怕终究稍有低估了敌人,在偶然对上那个女妖的双眼时,一股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

她明明是个Caster……

可是——这些藤蔓似乎并不是她念出的术式。

另一边的街巷里,广斗发现了疑似那个女人御主的魔术师,彼此之间的战斗一触即发。魔术师大多是一群顽固不化,自以为是的人,即便他在魔术上的造诣可能没那么深,也不见得赢不了这群仿佛活在上个世纪的家伙。以水为主轴的术式挡开敌人的攻击,和喜欢拉开距离战斗的魔术师们不同,擅长于搏击的他还是偏好近身的角逐。他的魔术确实入不了流,不过他的拳头足够让那些瘦弱的魔术师们吃不了兜着走。

这大概就是那群自以为正人君子的魔术师们眼中的邪道吧,不过他本来也不喜欢魔术师的世界,道貌岸然的外表之下还不是为了力量和权势用心险恶,不然怎么会选在半夜袭击自己。不屑的看着脸颊重重的挨了他一拳的敌人踉跄着后退,广斗烦躁的切了一声,回手拍拍被烧焦的袖口,才感觉到自手腕上一道烧伤的痕迹传来火辣辣的痛楚。

“三脚猫的工夫,也敢自己送上门来。”陌生的魔术师擦了擦嘴角的血痕,轻蔑的抬头露出嘲讽的笑容,”圣杯系统居然只派那么没用的英灵保护自己,想不到世间能有这等好事被我碰上。”

“哈?说什么屁话。”

广斗挤了挤眼睛,虽然没明白那个家伙的意思,倒是也没心情深究。魔术师果然都很碍眼,当然除了他的长兄。

就算敌人无法将他压制,广斗也不能轻易战胜对方,可不解决掉这个人,对方手下的英灵就不会被削弱。战线拉长对他们眼下的境况没有一点好处,并非不相信雅贵的实力,而是总有种莫名的阴影笼罩在潜意识里似的。没有什么人就该为另一个人拼命,他不再想看到身边的人在他的眼前死去……可生命总是那么不堪一击。一瞬间的走神令他的脸颊被火光燎了一把,广斗迅速往旁边闪开,挥手念起几支冰锥撕碎对方的攻势。

一丝不和谐的预感在脑海中闪过,广斗感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不禁捏紧了手指,虽然搞不清那种不适的由来,他却不敢掉以轻心,得快点结束战斗才行。

和Caster的战况显得愈发不平衡,仅仅是招架对手的攻击,雅贵就快耗尽了全部力气,几番出手都甚至没能碰到那个女人一根头发。这样下去他必死无疑,不断观察着他的战斗方式,尊龙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的策略。这不是那个棕发英灵的问题,原本Rider该克制Caster才对,只是他被赋予的数值实在太过劣势。

他不该只有这种程度,到底怎么做才能唤醒他真正的职阶,也许只有彻底了解棕发英灵的生平,才能得到解答也说不定,然而现在却没有那种时间。尊龙一边躲开藤蔓的袭击,不觉闭了一下眼,如果想以现在的状态挽回战局,只有让敌人把目标从Rider身上移开,才能给他创造出击的机会。

雨宫长兄的眉心拧了拧,暗自念起术式,回身唤起无数冰晶从下自上冻住女妖的树藤,就算马上被打散,他还会再一次重复没有太大用处的挑衅。人类的术式不足以对英灵造成伤害,不过倒是会扰乱对方的节奏,让她无法精准的打击眼下想要集中对付的骑兵。他故意拉近距离,没完没了的给Caster造成不痛不痒却令人烦躁的干扰,终于惹怒了那个女妖。

对方突然气急败坏的把枝条向他铺天盖地的劈来,尊龙觉得自己也许还是能躲开的,他借由街道周边店铺的掩护逃过了大部分攻势,可从被破坏的房屋里飞出的一条钢筋弄乱了节奏。他催动魔术震开从天而降的铁块,步伐仅仅多了一秒的停顿,便被疯长的植物抓住脚踝。

不算预料之外吧,只是不够幸运而已。

被甩出的藤蔓砸进建筑物的瞬间,仿佛五脏六腑都被震碎,血液咸腥的味道像从喉管里爆发,剧烈的咳嗽令人喘不过气,血一簇一簇的往下掉,但他还是艰难的想从废墟里爬起来。人类的躯体果然承受不了英灵的攻击,哪怕只是被扫了一下而已,尊龙艰难的抹着脸上的血,刚刚撑起身子又摔坐回去。

模糊的视线里,他看到女妖的一只手臂被锁链硬生生扯断,疲惫的精神忽然感到了一点安慰,也许他刚才夺走敌人的注意力是值得的,可惜……靠在坍塌的墙体里痛苦的喘着气,感觉自己的眼睛就快闭上那时,突然靠近的脚步声和似乎隔的很远的呼唤迫使他撑住了眼皮。

“……大哥!大哥、”

会这么叫他的人只有广斗才对,可如今那个极具穿透力的嗓音,明显来自仅有一面之缘的英灵。明明连对方的名字都还没来得及问,只记得他表现出的职阶是Rider。逐渐聚焦的视野里,棕发的英灵神色焦急的脸稍微清晰了些,尊龙拼命想笑笑,却没有力气弯起嘴角。

好像确实有点亲切感似的,虽然记忆里完全没有对方的任何信息。

雨宫的长兄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英灵会流泪,却还是拼命抬手擦掉了他脸上的水痕。苍白的嘴唇颤抖了几下,他发现自己忽然听不见对方在说什么,只是通过口型判断,仿佛还是重复着刚才的称呼。如果有机会,倒是真的很想听听面前的英灵讲讲他的身世。不过世事总是难料,可能他还有救吧,如果只是外伤,然而他刚才不好的预感应验在了自己身上。

“……别在意。”

尊龙费力的发出声音,拍了拍雅贵的手臂,而再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女妖的树藤又向他们砸来。棕发的英灵似乎想拉住他一起闪躲,却被他奋力推开,他回手撑地用最后的力气滚到一旁,虽然没有再被打中,但翻滚造成的二次伤害又使他咳出几口血。

“……已经够了,已经够了,快逃,你快点逃吧,求求你、”

骑兵混杂着哽咽的叫喊几乎破了音,同样受了重伤的他伏在地上不敢抬头,他没有余力保护那个人,他还是对现实无能为力,就像已经久远了的多少个雨夜,他每次都是迷茫的站在后面,怔怔的望着一个又一个亲人离去。他总是强迫自己不能在人前流泪,可无论怎么藏住脸,泪水也像决堤了似的不断滚下。

我还有什么办法……

从来没有人教过他。

趴在地上的黑发男人暗自皱了皱眉,散乱的卷发被血迹粘在额角,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些许复杂的神色。已经没有逃的机会了,夹杂在身体里陌生的魔力也许是敌人的宝具之一,Caster的术式不是那些藤蔓,而是藏在其中的种子,让她得以在受到重伤的时候,通过控制他人的行为获得重生。然而女妖降临的形态应该并非原本神话中的完全体,致使她无法对其他英灵施术,他才会因此成为目标。

这样下去的话……他就会成为敌人的傀儡,Rider将陷入新的苦战,或许永远都没法战胜她……

伏在地上的手渐渐攥紧,尊龙意外的比平时感到更加平静,或许只是对不起广斗,还有好多好多话没有来得及对他说,不过他也长大了吧,早晚会成为独当一面的魔术师,当然他可能不怎么愿意当魔术师……无论怎样只要这一切都过去,他一定会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雨宫的长兄低头努力的笑了,忍着身体快散架了似的剧痛,挣扎着起身,就在敌人的树藤缠住行动不及的Rider脚踝,暴怒的想给对方致命一击时,他脚下猛的一蹬,不顾一切的冲上去挡在了雅贵的面前。

替我保护他吧,如果是你就一定能做到。

身着黑风衣的男人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半趴在地上的骑兵,他最后的视线里,那个棕发的英灵惊异的睁大了眼,止不住的泪水沿着未干的泪痕簌簌流下,对方撕心裂肺的大喊着什么,可是他早就听不见了。

大哥——!!

“啊啊啊——!!”

视野里那个和当初一样稳重的背影缓缓倒下的时候,雅贵的心中好像有什么突然崩断,他发疯似的嘶吼,双手拼命捂住耳朵,进而自残一般撕扯着自己的头发。不知从何处迸发的魔力将周围的石块震飞,靠近他的藤蔓也瞬间被黑色的火焰烧毁,他蜷缩在地,棕色的短发自后侧的发尾疯长,破碎的皮衣被黑色的斗篷取代,紧闭的双眼再次睁开后,一双黑眸变为幽深的暗金色。

明明已经不能再失去了。

按在地上的手一下攥紧,两条交错的锁链缠上他的小臂

女妖惊慌失措的后退,却被陡然释放的魔力逼到步履蹒跚,只退了两三步就僵硬的停下。

“为什么……你、”她恐惧到身体不自然的发抖,几乎连声音都很难发出。眼前英灵的职阶明显发生了变化,然而如此激怒的灵魂,居然没有堕为Avenger。虽然被圣杯召唤的他理论上必定会成为Ruler,可潜藏着如此狠厉杀气的灵魂……根本不该被圣杯允许才对。仿佛忘记了该怎么攻击,Caster全身僵硬的看着身披黑色斗篷的男人缓缓站起身,缠绕在手臂的锁链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战战兢兢的动了动薄唇,“……你是谁。”

棕发的男人面无表情的抬起头来,纯黑的兜帽罩住他的头发,也给他英俊的脸遮上少许阴影,他身后那片原本纯净的夜空之上,升起一轮黑色的太阳。

“将死的废物,也配问本王之名。”他极具穿透力的偏低嗓音幽幽响起,每向前踏出的一步都寂静的向死神的钟声。缓缓逼近的同时,棕发的英灵一点点抬起手,看着惊恐到动弹不得的Caster慌张的操纵那些藤蔓向自己袭来,甚至没有任何躲闪的意思。他的手臂在这时猛的向下一扫,自对方附近迸发的黑色烈焰顷刻就把她包围。

月亮未过天顶前还嚣张的女妖,不过转眼间就被他化为灰烬。

棕发的男人双眼中没有划过一点多余的情绪,他依然踏着安稳的步伐,若无其事的走过消失殆尽的英灵,淡漠的神色充斥着与平日判若两人的危险气息。

“我为灾厄与疫病之神,身负太阳破坏性一面的冥界之王——Nergal.”

雅贵慢慢动了动干燥的嘴唇,用毫无起伏的语调,描述着凭依于他降临此世的死亡之神。

大概是察觉到自己的从者战败,在街角和广斗角逐的魔术师突然停下了攻势。只是对方像是很难理解急转直下的形势,无声的向他投来愤怒又不甘的眼神,恶狠狠的骂了一句,猛的甩来一个术式,炸开漫天的火光和气浪。广斗虽想追那个失去从者的魔术师,却被不擅长的魔术挡住脚步,待他解开对方的幻术后,已经看不到敌人的身影。他气恼的切了一声,停下来安静了一会,似乎感觉有什么不太对。

棕发男人的灵基好像变了。

他垂着的手指不自然的动了动,莫名的不详预感涌上心头,转身往雅贵战斗的方向匆忙跑去。

黑色的太阳已经看不到了,本隐入云间的清月再次露面,雨宫的末子在残破的建筑间放缓步子,望着那个熟悉又稍有陌生的身影,五味杂陈的蹙了蹙眉。

“雅贵、”

他试探着唤了对方一声,那个人听到后,突然回魂似的惊恐抬眼。

“……广斗。”

过于静谧的氛围使两人之间的空气都凝固了一般,棕发的男人不知所措的看着他,迷茫的眨了眨眼,广斗只觉强烈的不祥之感比刚刚更甚。僵硬的张了张嘴,雨宫的末子不太自然的又走近几步,左右看了看,想绕过面前的人却被拦住,他的心脏不知为何猛的一沉,颤抖着嘴唇,心惊胆战的问道,“……大哥、在哪。”

雅贵不规律的喘着气,失神的目光好像落向他,却又像根本没有聚焦。一阵从未感觉过的寒意自脊椎底部延伸,广斗垂着的手不自然的颤抖起来,他费力的咽下唾液想湿润干燥的喉咙,可声带还是像黏在了一起,让他清澈的嗓音变得沙哑,“我问你大哥在哪……!”广斗焦躁的大声质问,粗暴的把他推开,往前走去又被他抓住胳膊,但是这次对方似乎并未用力,仅仅拉了一下就被他挣脱。

感觉到对方的手臂从自己掌间逃脱,急躁的步伐朝着坍塌的建筑废墟远去,雅贵仿佛身体里的力气被瞬间抽空,踉跄着直直的跪倒在地。他伸手撑住地面,恍惚地低头盯着柏油路,从脸颊垂落的发丝把他的表情隐进阴影,失去眼眶凭依的泪水再次掉下。

太多的情感混杂在心中,他甚至没有办法思考。雅贵此时更希望他凭依的神能够取代他的意识,也许这杂乱的情绪就不会再折磨他,可冥界之主本来的人格却和他完好的融合,使他时时刻刻都无比清醒。连成一股股的眼泪又润湿了脸颊,再沿着下颚留下,他绝望地趴在地上,拼命用双手捂住耳朵。

他害怕又一次听到弟弟失魂落魄的哭声,缩紧的肩膀不住的抽搐。

我到底还是在重蹈覆辙。

他痛苦的像沉入了深海,强烈的水压和寒冷让他动弹不得也喘不过气。晶莹的雪花不经意悄然自天而降,轻轻落到他的肩头,还有裸露的手臂,然后被他的体温融化消失。

但他不能抱怨命运为什么总是残忍,因为舍弃神之眷顾是他自己做下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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